41号便利店-楔子

clapolive

「抬头仰望星空，吾等直面深渊的苍穹。」

在以太教团内部，一个空旷的大厅。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大厅里黑得像失去了颜色，周围的一切都如同遁入了虚空当中，又像是有人在这里盖上了一层黑布。

一团火焰从黑暗中升起，撕破了这块无边无垠的黑布，火光照映在点火的人脸上，那是一张鹤脸。准确的来说，是一个鹤头。那鹤头呈流线型，基本没有多余的花纹，只有顶端的一点红色和一对在脑袋边缘的眼睛像是镶在上面的一样。

“「仙鹤」，好了没有？”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从中就能体现出声音的主人对于将发生的事情早就迫不及待了。

“闭嘴，「疯子」。”

一道凛冽的声音从那鹤嘴中射出，像带着风一样射进了「疯子」的耳朵。然而，刚刚消停了一秒后，「疯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真是的，死猫，就不能消停会......「仙鹤」，「KITTEN」那边怎么样了？”

「仙鹤」没有理他。她用自己又尖又长的嘴巴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像是在举行着某种仪式。她那不大的头上两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是在努力的寻找着什么。“de sei rai tei sai Dei ke se tai......”口中的咒语加快了一些，那不知名语言的发音像是在跳舞一般，听久了甚至让人昏昏欲睡。

猛地，「仙鹤」手上的那团火熄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串精神传讯。

「毁灭的黎明，伴随着猫尾和血色的巨轮升起，送来混乱的大境界。」

星元2165年4月22日菲亚明津省以太教团自管区。

夜晚的月光静静的撒在地面上，像是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让周围的一切都处于一种微妙的静谧中。整个世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41号便利店。

一个女孩坐在柜台前发呆。她一头雪白的长发齐腰，反射着月光，像是雪白色的瀑布。而头顶那一小撮翘起的头发，也显得女孩有些俏皮可爱。女孩突然伸手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那从袖筒里伸出来的小手同样洁白如雪、柔若无骨。此时女孩一只胳膊杵在桌子上，双眼没有焦点的盯着前方的柜台，内心正在思考着什么。而她的衣着就是很普通的白色大衣，只不过胸前别着一个牌子，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雪小班。

雪小班其实在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并不知道为何这个41号便利店愿意出如此多的钱，而仅仅只是招募一名收银员。而更让她无法理解且不寒而栗的便是那份合同，特别是那一句话。

“41号便利店不对死亡、失踪或肢解负责。”

“唉......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也不会这样——啊！”雪小班轻声叹了口气，然后，就尖叫了起来。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柜台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闭嘴。你很吵。”

不知为何，雪小班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然后，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伸手从柜台下面抽出一把美工刀，直直的指向那个身影道：“你是谁？！我警告你......”

“太慢了。”

一道白光闪过，雪小班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随即便发现自己的美工刀从手里消失了。紧接着，那个身影再次开口道：“这位小姐，随便出手伤人可是很不礼貌的。我可以考虑考虑辞退你了。”

辞退？雪小班的脑海里像一道惊雷劈过，急忙抬头仔细看那个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色的猫，看上去比她的头发还要白上几分，只有头顶和耳尖有些许的粉色毛发。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只猫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并且因为耳朵长在上方的缘故，还把眼镜腿用胶带粘在了自己的毛上。而现在，这只猫把尾巴一摇，一把美工刀就飞到了柜台上，雪小班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一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亿只啸喵，亿万的亿，量词只，呼啸的啸，猫叫的喵。”

接着，亿只啸喵走到一边，轻轻跃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柜台的一边。接着，柜台旁边就出现了一个淡绿色的窗口。窗口是半透明的，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不断地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亿只啸喵抬起爪子，在窗口上轻轻扒拉了几下，另一个信息窗口便跳了出来。

“雪小班......女，36岁，毕业于......等等，你的学历是初级教育？”亿只啸喵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既然你的学历是初级教育，那么我想想......”

“学历问题是因为那件事。”雪小班鼓起勇气，说到。“我2129年出生的，正好经历了那场革命。”

当听到“那场革命”这四个字的时候，亿只啸喵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短短一瞬间后，他就又一次开口道：“你出生在花茶市东区，怎么会跑到我们「以太教团」的自管区里？难不成，那场革命还让你从花茶市跑到了这里？”

“不......我来到这里与革命无关......那是家里的事情......”雪小班说着，陷入了回忆中。

星元2139年5月19日菲亚明津省花茶市东区。

一个灰暗的下午，时间接近黄昏，天空是半黄半蓝色的，像是一片蓝色的绸缎被打上了一个鸡蛋，蛋清和蛋黄搅在一起成了火黄带蓝的火烧云，仅剩的一点圆圆的蛋黄构成了太阳。

在菲亚，新人类（为了与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类区分）的平均寿命在120~150岁之间，他们从5岁开始要受20年左右的义务教育，到30岁左右，然后再以毕业生的身份参加工作。

2138年年底，一个叫做“苍”的组织联合许多半人（即拥有动物器官的人类）开始对达克联邦政府发动攻击。作为菲亚的官方政府，达克联邦政府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从2139年1月26日，达克联邦政府正式调兵前往“苍”的根据地——明津省花茶市。

那是菲亚近代史上最黑暗的一页。而处在风暴的中心的花茶市，自然是千疮百孔。街上随处可见跃动的火焰或是持枪械的暴徒。“消灭危害社会安定的半人”“打击强权暴政的人类”，诸如此类的大横幅像野草一样到处都是，而地上则是血迹斑斑，各式的酒瓶和尸体如野花一般点缀着这幅名叫花茶市的、带血的画卷。

此时，10岁的雪小班正战战兢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路旁的尸体也早就习惯了，不时炸响的枪炮声也成为了日常。让她担心的，只是自己那条微不足道的生命，可能在顷刻间就被一片弹片或是什么带去了没有这一切的地方。

想着想着，雪小班总算是看见了自己家的居民楼。楼还很新，只是贴着一些横幅。电梯已经不能用了，雪小班费力地从一楼爬到了家门口。她花了好半天时间才把自己家那扇贴着“封”字的大门打开，然后跨进了家门。

“妈？”

没人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重的血腥味。

雪小班顿感不妙，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眼下情况的解决方法。然后，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屋子里传出了翻找的响动。此时再出门已经不可能，开门锁至少需要十分钟——那扇大门是特殊制造的，雪小班记得母亲给自己讲过，这是为了应急。可是谁曾想到眼下那扇为应急而生的大门却成了紧急本身。雪小班瞄了一眼旁边，不幸中的万幸，那里静静的矗立着一个柜子。

雪小班没有多想，立马钻了进去，并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柜门。那是一个放衣服的柜子，雪小班蜷缩在里面，也并不觉得挤。她轻轻从口袋掏出一把美工刀，以备不时之需。

一阵脚步声，那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雪小班听出那人走的很重很快。随后的是一个轻轻的像贼一样的脚步声。那两个人交谈了几句，雪小班只听到了几个词。

“达克联邦政府......”

“无耻......”

“kitten？”

脚步声渐渐远去，外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雪小班保险起见的等了一会，悄咪咪的从柜子里钻出来了。

她终于找到了那片血腥味的源头——桌子上，一个尸体，连着长长的一条血迹，明显是刚从里面拖出来的。

雪小班刚看到尸体的脸，就直接晕了过去。那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白川值子。

黑暗。一片黑暗。
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正在这里巡视着。
黑暗。一片黑暗。
神明退出了调试界面。只有一个main函数的程序实在过于单调了。神明叹了口气，然后在程序里加入了一些类和对象。
再次进入调试界面，现在那虚无的空间中出现了一些不是虚无的东西。奇点。神明想了想，调出了控制台。控制台正在无序的输出着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信息。那一串串无序的字符输出就是这个虚无世界中除了神明本人和奇点之外的一切了。神明输入了一些数字和信息，然后顿时虚无空间里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一些可观测又不可观测的现象：奇点开始爆炸。
神明看了看这个程序，此时这里已经有不少宇宙了。嗯，宇宙，这个名字真棒。接着，神明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个宇宙。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就像那个世界的十个轴都在有序的运动一样。神明突然想起，这里除了奇点和宇宙之外就是静止的，像死一样寂静。这样不好，非常不好。这样想着，神明再次退出了。
过了一会，程序再次精准地从刚才的断点开始运行。这次，神明为宇宙加上了一个变量：熵。但是虽然熵的确是在上升——这一点是确信无疑的，控制台上显示着呢——但是，神明观察的这个宇宙里除了熵就啥也没有了。这里太空了。对，太空了。于是，神明去自己曾经的作品里拷贝了一个派生类，然后编写了一些子类。在修改保存后，神明刚想到要运行试试，猛然间发现一件事：自己并没有给这个程序的类编写任何对象，所以刚才如果编译运行，就只会得到一个和刚刚完全一样的程序。神明笑了笑，又开始了程序的编写。
很久后。
神明完成了这个程序的大半。而剩下的，就交给自己在这个程序里编写的进化函数吧。神明暗想，自己制作的语言就是好用。这时，祂想起了自己之前观察了两次的宇宙。那个宇宙......神明看了看它的信息。
那是一个三维宇宙，还不小，并且正处于膨胀阶段，看样子还有很长的寿命。神明正看得入迷，一个warning跳了出来。神明关于变量“熵”的一些代码含有问题，运行后每时每刻都可能会导致程序崩溃，建议修改。但是神明只是瞟了一眼，就关掉了窗口，然后想了想，在程序的字典里加了一个词语：
熵失衡。
但是神明想了想，觉得不放心。祂打开了编译器，来到类区域。在创造了一个分身后，神明在那个对象的记忆变量里输入了一些关于世界的东西并给予了他修改这个程序的源代码的权限后，神明把这个程序放生在了“电子海”里。
在此千千万万年后。
在地球上，人类在几百万年前刚刚结束了持续几十年的世界大战，而代价是长达多年的核冬天。
最近，地球终于有些好转了。一些植物和动物开始了复苏，但是它们早已不是曾经的样子了。后来，一些猿类和动植物打破了生殖隔离，生育出了第一批新人类——纯种人类、动人杂交和植人杂交。
再往后。
新人类发现了人类的遗迹，就这样，他们得到了一批对于他们来说超前的技术和许多名词。就这样，新人类开始沿用人类的一切，把具象化名词再次使用，而抽象名词则留作他用。在当时全人类的统领宣布当天成为星纪元元年元月元日时，整个新人类社会沸腾了。
以下内容摘自《新人类简史》。
“......星元1985年⬛月⬛日，熵失衡开始影响整个世界。人们的物品可能突然消失或者突然出现......（省略）......甚至有人反映他经历了穿越现象，一瞬间穿越了一公里左右的路程。
星元1986年⬛月⬛日，宇宙在收缩。不知道为什么，科学家给不出解释。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的宇宙外有个神明在操纵着一切。
星元1987年⬛月⬛日，宇宙收缩到很小，我们甚至观测到太阳系周围出现了高质量小体积物体，不断发出引力。许多自管区甚至企图捕获这种物质用于制造武器。
星元1987年12月⬛日，我们的世界像是没救了。至少人们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大家像天塌了一样......”
“电子海”里。
那个不知漂流了多久的程序还在漂流着。事实上神明已经不止一次地寻找过这个程序，但是可惜祂犯了个错误。
祂忘记命名那个程序了，所以现在它就是缺省状态，应该已经被大系统自动序号命名了。
神明无奈的笑了笑，决定不再去想这个烦人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