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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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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2-6-17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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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发事件
奶奶把饭盒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爷爷把书包放进车筐,打足了气后,李欣伟才从屋里走出来。
“路上慢点呀。”奶奶在一边叮咛。
“放学早点回来!”爷爷在另一旁嘱咐。
李欣伟推起自行车走出院门,迎着朝阳,向五公里以外的学校骑去。出发时间比往天提前了二十分钟,因为今天的第一节课他要参加班长竞选。
十三岁的李欣伟,身高不足一米三,在乡镇联办中学读初一。李欣伟的父母在省城打工,留守的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虽然不在家,董事的小欣伟非常刻苦,本次月考成绩名列年级组首位。昨天晚上,李欣伟电话里向父母报喜,得到了父母的褒奖,父母许诺再多挣些钱,给他买一辆电动自行车,高兴得他夜里做梦都笑出了声。
今天上午的第一节课是班会,班会上要竞选出他们班的下一任班长。通过初选,确定了李欣伟和自己邻村的王鹏两个候选人。想到这些,他腿上加了劲。由于身材较矮,坐在车座上脚还够不到车镫子,李欣伟只能骑在自行车的车梁上。身体左右摆动,带动自行车在马路的右侧左右摇摆着画出了一条蜿蜒向前的曲线,路两旁新栽不久的小柳树排队般向他的身后跑去。
李欣伟很快就骑到了王鹏所住北沟村的丁字路口,他停了车,想等王鹏一起走。下车时,李欣伟忽然发现路口转弯处一棵比锄把儿略粗的柳树树头向南弯了下去。停靠路边支好车,他走近小树发现柳树的树干在比他还高一头的地方劈为两半,劈茬有40多厘米,劈开的树干骨头般惨白。破皮的树干流淌着微红色的液体,像血水又像眼泪。再看柳树枝叶依然青翠、水灵。“看来刚折不久。”李欣伟做出判断。“我一定要把小树的伤治好。”李欣伟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命令。
李欣伟在路旁搬了几块石头摞在小树下,把绑饭盒的细绳解下来,翘脚站在搭好的石堆上,用力把向南垂下的树头抬起来,使劈为两半的树干重合,吃力的把细绳绑在断开的树干上,一圈两圈三圈,汗水流进了眼睛也腾不出手擦一下。
“兔崽子,可抓到你了!”身后的一声断喝把李欣伟吓得一哆嗦,差点从石堆上掉下来。他双手依然攥着绳子,回头看到一位身穿黄坎肩,手拿扫帚的护路师傅站在跟前,正对他怒目而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李欣伟连忙解释,舍不得撒手。
“谁信?就是你!”黄坎肩一口咬定,语气不容置疑。
“真的不是我,师傅。”李欣伟把绳子系了个扣,站在黄坎肩面前解释。
“不是你,你会管这闲事?”黄坎肩质问。
“照你说的,要是我,我不早跑了,还会给小树治伤?”李欣伟反驳。
“你说谁干的?劈茬还是新的?”黄坎肩语调降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呀,师傅。我来的时候树就折了。”李欣伟解释。
“你不用解释,肯定是你!”黄坎肩一口咬定。黄坎肩心里清楚,他们养路工区现在都是分片承包,承包路段的行道树损坏或丢失找不到主的,由护路员补栽,否则就要扣工资。
“师傅,你看那劈茬的断口比我还高,肯定不是我干的。”李欣伟找到了开脱自己的有力证据。
“你不用再狡辩耍赖了。”黄坎肩嘴上强硬,心里说:“活该你倒霉当冤大头,不找你个垫背的,就要扣我工资了。”
“你是联中的吧?快给家里或学校打电话来交罚款,不然,甭想走!”黄坎肩话里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确实不是我干的,我在做好事呀!”李欣伟急得眼泪在眼里转。
“做好事?现如今哪有凭白无故做好事的?”黄坎肩一脸不屑。
“要是交——交罚款,交多少呀?”讲理讲不通,李欣伟想早点脱身,一怕误课二怕被王鹏看到,李欣伟问黄坎肩。
“按规定,一棵罚二百。”
“二百?”李欣伟吓了一跳。“我身上只有45块钱,行吗,师傅?”李欣伟把钱掏出来央求说。
“不行!”
“我先交这些,剩下的,晚上放学我给你送过去。”他把攥钱的小手伸到黄坎肩面前。
“不行,你跑了我哪找去?想溜?没门!”黄坎肩寸步不让。
这时,王鹏骑车来到了他们面前,下车问李欣伟咋回事。李欣伟立刻流出了委屈的泪水,“师傅赖我弄折了小树,让我交二百罚款,真的不是我干的。”李欣伟哭着告诉同学王鹏。
“不是你,你同意交罚款,你傻呀?”黄坎肩抓住了确凿证据一般。
“真的不是我,我在等你时发现树折了,就想把树绑好,被他看见,他——他就赖我。”李欣伟向王鹏解释。
“王鹏,你有钱吗?先替我垫上,明天还你。”李欣伟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王鹏摸了一下口袋,说他只带了三块钱午饭钱。
“咋办呀?他要二百呢!”李欣伟急出了眼泪。
“再不走,就迟到了。”王鹏提醒。
“您行行好,放我走吧,我先给你这些,差的钱,我让爷爷给你们送去,我知道你们单位离我们乡政府不远。”李欣伟哀求着,再一次把攥钱的小手递了过去。
“没门儿,差一分甭想走。”黄坎肩的话不容商量。
无奈的李欣伟对王鹏说:“你走吧,请你代我向老师请假,小树真的不是我弄折的。”再次强调,是小欣伟的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心。
李欣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越骑越远,消失在公路的转弯处。
“别看了,小伙子,想办法交钱吧?”黄坎肩的语气倒是缓和了很多。
“好吧,我告诉你我家的电话,你让我爷爷送钱来。”李欣伟把电话告诉了黄坎肩。
黄坎肩用手机拨通了李欣伟家的电话,在电话里说你孙子在北沟村路口弄折了小树,要交罚款二百元,你赶紧送来吧,我和你孙子在这等你呢。
不到二十分钟,李欣伟的爷爷奶奶打了一辆出租车赶来了。
见到亲人,李欣伟委屈地大哭起来,“不是我干的,爷爷,不是我,奶奶。是他赖我。”李欣伟向爷爷奶奶诉苦。
“知道,知道。肯定不是你!”爷爷安慰小欣伟。
“不哭孙子,孙子不哭了,奶奶相信你!”奶奶抚摸着孙子的头。
“现场就他一个,还能有谁?看着挺老实,咋干这种事?”黄坎肩说给两位老人听,同时表明坚持自己观点态度。
“好了,好了,甭管谁弄的,我们都认交罚款,我孙子还等着上学呢。”爷爷把二百元罚款递给了黄坎肩。
爷爷转过身来对孙子说:“爷爷知道不是你干的,一会我回家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托托人,把这二百块钱再要回来,你快上学吧!”爷爷奶奶心疼二百块钱,但更心疼自己的乖孙子。
看见奶奶想要解树上的细绳再给自己绑饭盒,李欣伟连忙阻拦,“别解开,不绑上小树就死了。爷爷奶奶,你们替我把小树绑好吧,饭盒我就不拿了。李欣伟把饭盒放在受伤的小树下,骑着车子上学去了。
黄坎肩揣了罚款,拖着扫帚,也走了。
老两口把小树一圈一圈缠好,又在树干掉皮的地方涂上了泥巴,直到满意后,才拿了孙子留下的饭盒向家走去,舍不得再花钱打车。
下午六点,乡长张海平在乡政府定点饭店宴请养路工区相关人员。
张海平是李欣伟父亲的高中同学,在李欣伟家所在的乡当乡长。他接到了老同学的求助电话,立即打电话给养路工区的负责人刘大年,听明白了情况后,刘大年电话里就同意看在乡长大人的面子上退还罚款。为表谢意,张乡长设宴款待刘大年等人,脱了坎肩,穿了西装的黄坎肩也在被请之列。
推杯换盏尽兴时,服务员进来报告说有人来找养路工区的刘区长。 “本区长没有任何不能让老婆和纪委知道的隐私,有话让他进来说。”刘大年区长对服务员说。
来人进了屋,张乡长认识,他是本乡北沟村的个体运输户牛师傅。“来,来,牛师傅,服务员加凳,加餐具。”张乡长客气地请牛师傅入席。
“乡长,不用客气了,我吃过了。我是找养路工区的投案自首来了。”见大家都在看着他等下文,牛师傅接着说:“北沟村路口的小柳树是我早晨开车碰折的。因当时车上拉着急症病人,着急去医院,没来得及报告。我刚才去了养路工区,看门的说你们在这,我就追来了,罚款还是补栽我都认。”他的话让黄坎肩一惊,也让刘大年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愣,立刻明白了咋回事。张乡长反应快:“大家看看,各位看看,我们乡村民的素质多高!来,倒酒,我敬牛师傅一杯。”“有张乡长在,罚也不罚了,补栽也不用你了,来,喝酒。”刘大年也端起了酒杯。“不喝了,你们继续吧,我明天再到养路工区去吧。”牛师傅说完,转身退了出来。
“来来,咱们喝,咱们喝。”张乡长继续张罗着他的酒局。
啤的换白的,白的换啤的,你来我往,越喝越高兴间,张乡长的电话响了,他侧过身,把头伸向椅子背后,手机贴在右耳上,左手食指堵着左耳接电话。电话是李欣伟的父亲打来的,他告诉张海平,李欣伟赶到学校后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责令他就弄折小树一事在班级内先做检讨,警告他如果态度不诚恳还可能在年级组、在全校检讨。同时告诉他,王鹏已当选了班长,要他支持王鹏工作。李欣伟一天都闷闷不乐,午饭也没有吃,下午放学自己一个人骑车出了校门。往天他都结伴而行,一般六点左右就到家了,可现在都晚上八点多了,学校和家里都不见踪影。家里人很着急,正在召集亲友寻找,李欣伟的父母也正从城里往回赶。在张乡长的“哦,哦,是吗?是吗?咋会这样?好吧!”的应答声中,不时有“是第几夫人呀乡长?”“官越大越忙呀”的插话随着话筒里的声音一起传进他的右耳。
“乡长,我敬你一杯。”看见张海平挂了电话,刘大年立即端起了酒杯。
“喝个裘,喝尿吧!”张乡长立马变了脸。
养路工区来的人全楞了。刘大年问:“咋回事,乡长大人?”
“被你们冤枉的那个学生失踪了!”
“啊!”养路工区的人都吃了一惊,黄砍肩更是惊呆了。
“还愣着干啥?都和我去找人!”乡长穿上外罩走了,养路工区的人也慌忙跟了出去。
饭店的饭单子上没人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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